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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李春良
  李春良著長篇小說
  全書以柳城女子交警中隊的一群女警的成長為主線,描寫她們在一年四季中不同的生活和工作狀態。故事從始至終讓這群年輕的女警都處在極度的緊張狀態之中,但她們執著堅定,敢於擔當,以自己的嬌弱之軀對抗殘暴,她們熱愛生活,愛崗敬業,敢愛敢恨。她們或少年老成善於思考,或外表嬌弱內心剛強,或風風火火潑辣幹練,或溫婉可人感情豐富……但她們又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,那就是對祖國、對人民的忠誠。
  精疲力竭時,麗茹終於遠遠地看到了那一排排高大的綠化樹,像堅強的衛士一樣挺立在濁水中。麗茹的眼睛從濁黃中解脫出來,那翠綠的顏色無比愉悅地慰藉著她,讓她昏昏欲睡的頭腦清醒了一些。她的雙臂酸酸地麻木著,已沒有力氣划水了,她只是順著水流漂,感到自己要沉下去時,雙腿踢蹬幾下。喉嚨里像有一團火在燒灼,麗茹揚起頭,想再接幾口雨水,可沒等她張開嘴,卻發現,雨,不知什麼時候停了,西天邊,已燃燒起彤紅的晚霞。一下午,麗茹就是靠著雨水濕潤喉嚨的,原想這雨水會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,誰知這會兒老天爺又變成了吝嗇鬼。
  晚霞映襯下,湯湯的黃水似乎變得潔凈了,麗茹輕輕吹了吹嘴邊的水,小小地吸進一口,她的胃腸立刻像有隻臟手揉扯著往上掀弄,她強壓住,慢慢地將舌頭上翹,抵住上齶,腮部肌肉配合著用力,讓這口濁水慢慢滑向喉嚨。然後,麗茹感到乾渴的喉嚨立刻將水灼成了蒸氣,整個口腔便被濃重的土腥味充溢著,讓她乾嘔了好幾個回合。
  一會兒的功夫,西天的晚霞又向頭頂的天空鋪展了許多,麗茹連同這滾滾的濁流都浸泡在一片嫣紅中。她感到水霎時變得很溫暖,隨著漾動的水流,就像嬰孩匍匐於母親溫暖的懷抱。她太累了,不由得慢慢閉上眼。晚霞的餘光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,她感到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火紅。陳易鳴就在這火紅之中向她跑來,邊跑邊搖動著雙臂,動作仍然那麼誇張,這不是方纔的畫面嗎?怎麼進入到自己的夢裡了,恍惚間麗茹覺得沒有做夢,自己只是閉上了眼睛,她的腳還在下意識地踢蹬著,不然早被淹死了。半夢半醒間,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砸了下來,麗茹沉入了水中,沉入水中時,她狠狠地嗆了幾口水,這次她沒有矯情地嘔吐,她已經來不及嘔吐。她手腳並用,拼命掙扎了一會兒,終於鑽出了水面,徹底清醒過來。
  俞麗茹,你不要這樣沒出息好不好,一下午你都堅持過來了,剩下這幾百米你要堅持不住,那就只好死在這裡了。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,臉和手都有些麻木,或許只有臉上的那絲疼痛感在告訴她,自己的神經傳導功能是正常的。前面整齊排列的白楊樹,白楊樹後的清凌江大堤有效降低了水的流速。麗茹強打起精神,拼盡最後一絲氣力,奮力游過去。近了,更近了,麗茹覺得自己就像一條疲憊極了的小魚兒漸漸地融進了一片綠色中。
  巨大的轟鳴驚心動魄地衝撞著耳鼓,能把人擊得粉碎的聲音聽得麗茹不住地戰慄。聲音來自水流的盡頭,方纔那道水牆最終在這裡倒塌了,水牆倒塌在水裡,然後造成了水位急速上漲,終於漫過了大堤,跌落清凌江,它們又相互招呼著擁擠著咆哮東去。麗茹判斷,堤面到江面應該還有一段落差,所以清凌江目前還沒有泛濫成災,那她留在這裡的安全繫數就大大增強了,儘管大堤上沒能如願遇見救援的人,可結果還不是最壞的。麗茹把自己固定在一棵白楊樹上,喘息了一會兒。這棵樹的枝杈離水面還有一段距離,麗茹不會爬樹,她無奈地揚頭看了一眼,又向東尋找下一個目標。
  慢慢的,麗茹感到腳下的水流快起來,並且是向東。她抱住又一棵粗大的樹幹,扭頭瞅了一下,水面上,漂浮著的一些枯枝敗葉仍是向南漫過大堤不見了。為什麼會是這樣?水流的異常讓她感到困惑,她把身體儘量直立在水中,是的,在腰部,或者腰部以下的某個高度,水流的方向有了一個明顯的錯位,兩個方向的力量要把她的身體撕扯成兩半,前面,一定在東面的某個地點,清凌江堤被扯開一個豁口,洪水先在那裡下瀉,水位上漲後錶面的水才沒過了江堤。
  運氣還不壞,就在麗茹又向東漂游了一百多米,她便發現了中間這排的這棵白楊樹。
  麗茹慢慢漂過去,緊緊抱住這棵高大的白楊樹,像擁抱久別重逢的親人。
  借助水的起伏,麗茹終於抱住了樹杈,然後手腳並用,把身體向上牽引,看似輕鬆的一個動作,麗茹卻拼盡了全身的力氣,終於把自己從浸泡了幾個小時的濁水中拔了出來。
  她蜷縮在第一層樹杈上喘息著,讓激烈顫抖的身體漸漸平復,她想自己此時樣子一定很狼狽,雨衣和作訓服已變成了黃乎乎的顏色,頭髮上,臉上,衣服上正往下滴著泥水,像一個逃難的流民?落水的乞丐?可能更像舊社會一個頭上插根草要把自己賣掉的落難女子。想著,麗茹自嘲地笑了一下,她慶幸自己堅持了下來,有許多次,她都想到了放棄,也有許多次,她疲憊地支撐不住時,想甩掉雨衣作訓服和作訓鞋,然而她沒有。
  (未經許可,不得以任何方式複製或轉載本書之部分或全部內容。)  (原標題:女子中隊(二十三)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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